黃帝內(nèi)經(jīng) · 素問 · 五常政大論
漢 - 無名氏

帝曰：其不及奈何？
岐伯曰：木曰委和，火曰伏明，土曰卑監(jiān)，金曰從革，水曰涸流。
帝曰：太過何謂？
岐伯曰：木曰發(fā)生，火曰赫曦，土曰敦阜，金曰堅(jiān)成，水曰流衍。
帝曰：三氣之紀(jì)，愿聞其候。
岐伯曰：悉乎哉問也！
敷和之紀(jì)，木德周行，陽舒陰布，五化宣平。其氣端，其性隨，其用曲直，其化生榮，其類草木，其政發(fā)散，其候溫和，其令風(fēng)，其臟肝，肝其畏清，其主目，其谷麻，其果李，其實(shí)核，其應(yīng)春，其蟲毛，其畜犬，其色蒼，其養(yǎng)筋，其病里急支滿，其味酸，其音角，其物中堅(jiān)，其數(shù)八。
升明之紀(jì)，正陽而治，德施周普，五化均衡。其氣高，其性速，其用燔灼，其化蕃茂，其類火，其政明曜，其候炎暑，其令熱，其臟心，心其畏寒，其主舌，其谷麥，其果杏，其實(shí)絡(luò)，其應(yīng)夏，其蟲羽，其畜馬，其色赤，其養(yǎng)血，其病瞤瘈，其味苦，其音徵，其物脈，其數(shù)七。
備化之紀(jì)，氣協(xié)天休，德流四政，五化齊修。其氣平，其性順，其用高下，其化豐滿，其類土，其政安靜，其候溽蒸，其令濕，其臟脾，脾其畏風(fēng)，其主口，其谷稷，其果棗，其實(shí)肉，其應(yīng)長夏，其蟲倮，其畜牛，其色黃，其養(yǎng)肉，其病否，其味甘，其音宮，其物膚，其數(shù)五。
審平之紀(jì)，收而不爭，殺而無犯，五化宣明。其氣潔，其性剛，其用散落，其化堅(jiān)斂，其類金，其政勁肅，其候清切，其令燥，其臟肺，肺其畏熱，其主鼻，其谷稻，其果桃，其實(shí)殼，其應(yīng)秋，其蟲介，其畜雞，其色白，其養(yǎng)皮毛，其病咳，其味辛，其音商，其物外堅(jiān)，其數(shù)九。
靜順之紀(jì)，藏而勿害，治而善下，五化咸整。其氣明，其性下，其用沃衍，其化凝堅(jiān)，其類水，其政流演，其候凝肅，其令寒，其臟腎，腎其畏濕，其主二陰，其谷豆，其果栗，其實(shí)濡，其應(yīng)冬，其蟲鱗，其畜彘，其色黑，其養(yǎng)骨髓，其病厥，其味咸，其音羽，其物濡，其數(shù)六。
故生而勿殺，長而勿罰，化而勿制，收而勿害，藏而勿抑，是謂平氣。
委和之紀(jì)，是謂勝生，生氣不政，化氣乃揚(yáng)，長氣不平，收令乃早，涼雨時(shí)降，風(fēng)云并興，草木晚榮，蒼干凋落，物秀而實(shí)，膚肉內(nèi)充。其氣斂，其用聚，其動軟戾拘緩，其發(fā)驚駭，其臟肝，其果棗李，其實(shí)核殼，其谷稷稻，其味酸辛，其色白蒼，其畜犬雞，其蟲毛介，其主霧露凄滄，其聲角商，其病搖動注恐，從金化也。少角與判商同，上角與正角同，上商與正商同。其病肢廢、癰腫、瘡瘍，其甘蟲，邪傷肝也。上宮與正宮同。蕭瑟肅殺，則炎赫沸騰，眚于三，所謂復(fù)也，其主飛、蠹、蛆、雉，乃為雷霆。
伏明之紀(jì)，是謂勝長，長氣不宣，藏氣反布，收氣自政，化令乃衡，寒清數(shù)舉，暑令乃薄，承化物生，生而不長，成實(shí)而稚，遇化已老，陽氣屈伏，蟄蟲早藏。其氣郁，其用暴，其動彰伏變易，其發(fā)痛，其臟心，其果栗桃，其實(shí)絡(luò)濡，其谷豆稻，其味苦咸，其色玄丹，其畜馬彘，其蟲羽鱗，其主冰雪霜寒，其聲徵羽，其病昏惑悲忘，從水化也。少徵與少羽同，上商與正商同。邪傷心也。凝慘凓冽，則暴雨霖霪，眚于九，其主驟注，雷霆震驚，沉霒淫雨。
卑監(jiān)之紀(jì)，是謂減化，化氣不令，生政獨(dú)彰，長氣整，雨乃衍，收氣平，風(fēng)寒并興，草木榮美，秀而不實(shí)，成而粃也。其氣散，其用靜定，其動瘍涌，分潰癰腫，其發(fā)濡滯，其臟脾，其果李栗，其實(shí)濡核，其谷豆麻，其味酸甘，其色蒼黃，其畜牛犬，其蟲倮毛，其主飄怒振發(fā)，其聲宮角，其病留滿否塞，從木化也。少宮與少角同，上宮與正宮同，上角與正角同。其病飧泄，邪傷脾也。振拉飄揚(yáng)，則蒼干散落，其眚四維，其主敗折虎狼，清氣乃用，生政乃辱。
從革之紀(jì)，是謂折收，收氣乃后，生氣乃揚(yáng)，長化合德，火政乃宣，庶類以蕃。其氣揚(yáng)，其用躁切，其動鏗禁瞀厥，其發(fā)欬喘，其臟肺，其果李杏，其實(shí)殼絡(luò)，其谷麻麥，其味苦辛，其色白丹，其畜雞羊，其蟲介羽，其主明曜炎爍，其聲商徵，其病嚏咳鼽衂，從火化也。少商與少徵同，上商與正商同，上角與正角同。邪傷肺也。炎光赫烈，則冰雪霜雹，眚于七，其主鱗伏彘鼠，藏氣早至，乃生大寒。
涸流之紀(jì)，是謂反陽，藏令不舉，化氣乃昌，長氣宣布，蟄蟲不藏，土潤水泉減，草木條茂，榮秀滿盛。其氣滯，其用滲泄，其動堅(jiān)止，其發(fā)燥槁，其臟腎，其果棗杏，其實(shí)濡肉，其谷黍稷，其味甘咸，其色黅玄，其畜彘牛，其蟲鱗倮，其主埃郁昏翳，其聲羽宮，其病痿厥堅(jiān)下，從土化也。少羽與少宮同，上官與正宮同。其病癃閉，邪傷腎也。?；梵E雨，則振拉摧拔，眚于一，其主毛顯狐狢，變化不藏。
故乘危而行，不速而至，暴瘧無德，災(zāi)反及之，微者復(fù)微，甚者復(fù)甚，氣之常也。
發(fā)生之紀(jì)，是謂啟陳，土疏泄，蒼氣達(dá)，陽和布化，陰氣乃隨，生氣淳化，萬物以榮。其化生，其氣美，其政散，其令條舒，其動掉眩巔疾，其德鳴靡啟坼，其變振拉摧拔，其谷麻稻，其畜雞犬，其果李桃，其色青黃白，其味酸甘辛，其象春，其經(jīng)足厥陰少陽，其臟肝脾，其蟲毛介，其物中堅(jiān)外堅(jiān)，其病怒。太角與上商同。上征則其氣逆，其病吐利。不務(wù)其德，則收氣復(fù)，秋氣勁切，甚則肅殺，清氣大至，草木凋零，邪乃傷肝。
赫曦之紀(jì)，是謂蕃茂，陰氣內(nèi)化，陽氣外榮，炎暑施化，物得以昌。其化長，其氣高，其政動，其令明顯，其動炎灼妄擾，其德暄暑郁蒸，其變炎烈沸騰，其谷麥豆，其畜羊彘，其果杏栗，其色赤白玄，其味苦辛咸，其象夏，其經(jīng)手少陰太陽、手厥陰少陽，其臟心肺，其蟲羽鱗，其物脈濡，其病笑、瘧、瘡瘍、血流、狂妄、目赤。上羽與正徵同。其收齊，其病痓，上徵而收氣后也。暴烈其政，藏氣乃復(fù)，時(shí)見凝慘，甚則雨水霜雹切寒，邪傷心也。
敦阜之紀(jì)，是謂廣化，厚德清靜，順長以盈，至陰內(nèi)實(shí)，物化充成，煙埃朦郁，見于厚土，大雨時(shí)行，濕氣乃用，燥政乃辟。其化圓，其氣豐，其政靜，其令周備，其動濡積并稸，其德柔潤重淖，其變震驚、飄驟、崩潰，其谷稷麻，其畜牛犬，其果棗李，其色黅玄蒼，其味甘咸酸，其象長夏，其經(jīng)足太陰、陽明，其臟脾腎，其蟲倮毛，其物肌核，其病腹?jié)M，四肢不舉，大風(fēng)迅至，邪傷脾也。
堅(jiān)成之紀(jì)，是謂收引，天氣潔，地氣明，陽氣隨，陰治化，燥行其政，物以司成，收氣繁布，化治不終。其化成，其氣削，其政肅，其令銳切，其動暴折瘍疰，其德霧露蕭瑟，其變肅殺凋零，其谷稻黍，其畜雞馬，其果桃杏，其色白青丹，其味辛酸苦，其象秋，其經(jīng)手太陰、陽明，其臟肺肝，其蟲介羽，其物殼絡(luò)，其病喘喝、胸憑、仰息。上徵與正商同。其生齊，其病咳，政暴變則名木不榮，柔脆焦首，長氣斯救，大火流，炎爍且至，蔓將槁，邪傷肺也。
流衍之紀(jì)，是謂封藏，寒司物化，天地嚴(yán)凝，藏政以布，長令不揚(yáng)。其化凜，其氣堅(jiān)，其政謐，其令流注，其動漂泄沃涌，其德凝慘寒雰，其變冰雪霜雹，其谷豆稷，其畜彘牛，其果栗棗，其色黑丹黅，其味咸苦甘，其象冬，其經(jīng)足少陰、太陽，其臟腎心，其蟲鱗倮，其物濡滿，其病脹。上羽而長，氣不化也。政過則化氣大舉，而?；铓饨唬笥陼r(shí)降，邪傷腎也。
故曰：“不恒其德，則所勝來復(fù)；政恒其理，則所勝同化?！贝酥^也。
帝曰：天不足西北，左寒而右涼；地不滿東南，右熱而左溫，其故何也？
岐伯曰：陰陽之氣，高下之理，太少之異也。東南方，陽也，陽者，其精降于下，故右熱而左溫。西北方，陰也，陰者，其精奉于上，故左寒而右涼。是以地有高下，氣有溫涼。高者氣寒，下者氣熱，故適寒涼者脹之，溫?zé)嵴忒?，下之則脹已，汗之則瘡已，此腠理開閉之常，太少之異耳。
帝曰：其于壽夭何如？
岐伯曰：陰精所奉其人壽，陽精所降其人夭。
帝曰：善。其病也治之奈何？
岐伯曰：西北之氣散而寒之，東南之氣收而溫之，所謂同病異治也。故曰：“氣寒氣涼，治以寒涼，行水漬之；氣溫氣熱，治以溫?zé)幔瑥?qiáng)其內(nèi)守，必同其氣，可使平也，假者反之。”
帝曰：善。一州之氣，生化壽夭不同，其故何也？
岐伯曰：高下之理，地勢使然也。崇高則陰氣治之，污下則陽氣治之，陽勝者先天，陰勝者后天，此地理之常，生化之道也。
帝曰：其有壽夭乎？
岐伯曰：高者其氣壽，下者其氣夭，地之小大異也，小者小異，大者大異。故治病者，必明天道地理，陰陽更勝，氣之先后，人之壽夭，生化之期，乃可以知人之形氣矣。
帝曰：善。其歲有不病，而臟氣不應(yīng)不用者，何也？
岐伯曰：天氣制之，氣有所從也。
帝曰：愿卒聞之！
岐伯曰：少陽司天，火氣下臨，肺氣上從，白起金用，草木眚，火見燔焫，革金且耗，大暑以行，欬嚏，鼽衂，鼻窒，瘡瘍，寒熱胕腫。風(fēng)行于地，塵沙飛揚(yáng)，心痛、胃脘痛，厥逆鬲不通，其主暴速。
陽明司天，燥氣下臨，肝氣上從，蒼起木用而立，土乃眚，凄滄數(shù)至，木伐草萎，脅痛，目赤，掉振鼓栗，筋痿不能久立。暴熱至，土乃暑，陽氣郁發(fā)，小便變，寒熱如瘧，甚則心痛，火行于槁，流水不冰，蟄蟲乃見。
太陽司天，寒氣下臨，心氣上從，而火且明，丹起金乃眚，寒清時(shí)舉，勝則水冰，火氣高明，心熱煩，嗌干善渴，鼽嚏，喜悲數(shù)欠，熱氣妄行，寒乃復(fù)，霜不時(shí)降，善忘，甚則心痛。土乃潤，水豐衍，寒客至，沉陰化，濕氣變物，水飲內(nèi)稸，中滿不食，皮??肉苛，筋脈不利，甚則胕腫，身后癰。
厥陰司天，風(fēng)氣下臨，脾氣上從，而土且隆，黃起水乃眚，土用革，體重，肌肉萎，食減口爽，風(fēng)行太虛，云物搖動，目轉(zhuǎn)耳鳴?；鹂v其暴，地乃暑，大熱消爍，赤沃下，蟄蟲數(shù)見，流水不冰，其發(fā)機(jī)速。
少陰司天，熱氣下臨，肺氣上從，白起金用，草木眚，喘嘔，寒熱，嚏鼽衂，鼻窒，大暑流行，甚則瘡瘍燔灼，金爍石流。地乃燥清，凄滄數(shù)至，脅痛，善太息，肅殺行，草木變。
太陰司天，濕氣下臨，腎氣上從，黑起水變，（火乃眚，）埃冒云雨，胸中不利，陰痿，氣大衰，而不起不用。當(dāng)其時(shí)，反腰脽痛動轉(zhuǎn)不便也，厥逆。地乃藏陰，大寒且至，蟄蟲早附，心下否痛，地裂冰堅(jiān)，少腹痛，時(shí)害于食，乘金則止水增，味乃咸，行水減也。
帝曰：歲有胎孕不育，治之不全，何氣使然？
岐伯曰：六氣五類，有相勝制也，同者盛之，異者衰之，此天地之道，生化之常也。
故厥陰司天，毛蟲靜，羽蟲育，介蟲不成；在泉，毛蟲育，倮蟲耗，羽蟲不育。
少陰司天，羽蟲靜，介蟲育，毛蟲不成；在泉，羽蟲育，介蟲耗不育。
太陰司天，倮蟲靜，鱗蟲育，羽蟲不成；在泉，倮蟲育，鱗蟲不成。
少陽司天，羽蟲靜，毛蟲育，倮蟲不成；在泉，羽蟲育，介蟲耗，毛蟲不育。
陽明司天，介蟲靜，羽蟲育，介蟲不成；在泉，介蟲育，毛蟲耗，羽蟲不成。
太陽司天，鱗蟲靜，倮蟲育；在泉，鱗蟲耗，倮蟲不育。
諸乘所不成之運(yùn)，則甚也。故氣主有所制，歲立有所生，地氣制己勝，天氣制勝己，天制色，地制形，五類衰盛，各隨其氣之所宜也。故有胎孕不育，治之不全，此氣之常也，所謂中根也。根于外者亦五，故生化之別，有五氣、五味、五色、五類，五宜也。
帝曰：何謂也？
岐伯曰：根于中者，命曰神機(jī)，神去則機(jī)息。根于外者，命曰氣立，氣止則化絕。故各有制，各有勝，各有生，各有成。故曰“不知年之所加，氣之同異，不足以言生化?！贝酥^也。
帝曰：氣始而生化，氣散而有形，氣布而蕃育，氣終而象變，其致一也。然而五味所資，生化有薄厚，成熟有少多，終始不同，其故何也？
岐伯曰：地氣制之也，非天不生，地不長也。
帝曰：愿聞其道。
岐伯曰：寒熱燥濕，不同其化也。
故少陽在泉，寒毒不生，其味辛，其治苦酸，其谷蒼丹。
陽明在泉，濕毒不生，其味酸，其氣濕，其治辛苦甘，其谷丹素。
太陽在泉，熱毒不生，其味苦，其治淡咸，其谷黅秬。
厥陰在泉，清毒不生，其味甘，其治酸苦，其谷蒼赤，其氣專，其味正。
少陰在泉，寒毒不生，其味辛，其治辛苦甘，其谷白丹。
太陰在泉，燥毒不生，其味咸，其氣熱，其治甘咸，其谷黅秬。化淳則咸守，氣專則辛化而俱治。
故曰：“補(bǔ)上下者從之，治上下者逆之，以所在寒熱盛衰而調(diào)之?！?br/>故曰：“上取下取，內(nèi)取外取，以求其過。能毒者以厚藥，不勝毒者以薄藥?！贝酥^也。
氣反者，病在上，取之下；病在下，取之上；病在中，旁取之。治熱以寒，溫而行之；治寒以熱，涼而行之；治溫以清，冷而行之；治清以溫，熱而行之。故消之削之，吐之下之，補(bǔ)之瀉之，久新同法。
帝曰：病在中而不實(shí)不堅(jiān)，且聚且散，奈何？
岐伯曰：悉乎哉問也！無積者求其臟，虛則補(bǔ)之，藥以祛之，食以隨之，行水漬之，和其中外，可使畢已。
帝曰：有毒無毒，服有約乎？
岐伯曰：病有久新，方有大小，有毒無毒，固宜常制矣。大毒治病，十去其六；常毒治病，十去其七；小毒治病，十去其八；無毒治病，十去其九。谷肉果菜，食養(yǎng)盡之。無使過之，傷其正也。不盡，行復(fù)如法，必先歲氣，無伐天和，無盛盛，無虛虛，而遺人夭殃，無致邪，無失正，絕人長命。
帝曰：其久病者，有氣從不康，病去而瘠，奈何？
岐伯曰：昭乎哉，圣人之問也！化不可代，時(shí)不可違。夫經(jīng)絡(luò)以通，血?dú)庖詮?，?fù)其不足，與眾齊同，養(yǎng)之和之，靜以待時(shí)，謹(jǐn)守其氣，無使傾移，其形乃彰，生氣以長，命曰圣王。故《大要》曰：“無代化，無違時(shí)，必養(yǎng)必和，待其來復(fù)?！贝酥^也。
帝曰：善。